专访 星瀚资本张昊：不追热点不抬轿好公司+好价格才是好投资

　　每日分享PE/VC行业最权威新闻资讯 来源：春涧资本 （ID：chunjianziben） 文 郝德秀

　　张昊，星瀚资本董事总经理，曾先后就职于中国工商银行数据中心、中国工商银行总行信息科技部，拥有超过10年的国际型金融机构的工作及管理经验。

　　星瀚资本成立于2015年，目前基金规模约10亿元，重点关注产业升级、科技应用、文化消费等领域的早期项目投资，目前已投资企业约80家，包括言几又、心上、煲仔皇、集餐厨、懒龙龙等。

　　中国的VC行业在2000年前后经过早期拓荒阶段后，于2005年左右迎来了一次行业裂变：阎焱、徐新、张磊等人纷纷设立新的基金，从而催生了红杉资本中国、赛富亚洲、今日资本、高瓴资本……《中国创投简史》在总结这段历史时感慨，“如今，彼时孤注一掷的青年已成投资圈众人仰望的大佬，他们所创立的机构也声名显赫、如日中天，他们的出走与它们的成立也由此改变了中国整个创投圈的故事走向。”

　　大约十年后，中国的VC行业披荆斩棘，蒸蒸日上，一批新生代投资人效仿着他们的前辈们，不断创立新的基金，高榕资本、源码资本、启赋资本、洪泰资本、峰瑞资本等等，皆诞生于2015年前后。成立于2015年的星瀚资本，同样是在这波浪潮中，踏浪而至。

　　与VC行业的发展浪潮同频振动的，是创业的发展浪潮。在这一年，处于浪潮巅峰的，是智能硬件。智能硬件当是2015年最火热的投资领域，恰是在这一年入场的星瀚资本，却选择避开了这股扑面而来的热潮。

　　星瀚资本的董事总经理张昊说，早期的创业市场，变化更迭迅速，可能每年都会吹几个风口，回顾过去20年的经济发展，创业市场最主要的驱动力就是消费互联网，一波红利消失后，大家就立刻去寻找下一波红利。“星瀚资本刚成立的时候，是智能硬件这波红利最热闹的时候。我们扎进去看了市面上80%以上的智能硬件项目，但最后发现真的投不了，因为很多产品与其说是智能硬件，不如说是智能玩具，虽然有酷炫的外形和一些检测功能，但并没有真正解决实际痛点问题。”

　　众人狂欢之际，这家机构却意外地发现竟无项目可投。于是，张昊开始思考，对于一家早期投资机构而言，如果把投资赛道限定于某一个或某几个细分领域——比如智能硬件，万一该领域的发展不佳，那么基金的整体业绩就会遭遇失败，“投资需要长期主义，我们必须要在市场瞬息万变的情况下捕捉到行业的底层发展规律，捕捉到能够引领行业变革的方向，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领先市场一步到两步。同样，只有这样的项目才能形成真正的护城河壁垒，才能发展壮大。”

　　基于此，星瀚资本确立了三大投资方向：产业升级、科技应用和文化消费，并坚持至今。目前，星瀚资本在已投资项目约80家，包括言几又、心上、活力28、煲仔皇、集餐厨、懒龙龙等多家明星企业。

　　产业升级是一个庞大的概念，涉及消费升级、企业升级、工业与制造业升级，供应链升级等诸多方面。产业升级作为星瀚资本的三大投资方向之一，张昊认为，这是结合中国国情做出的投资决策。中国是世界第一制造业大国，第一产业、第二产业规模巨大，市场潜力广阔。但与此同时，很多行业的发展较为传统落后，存在效率低下、成本高昂等诸多问题。“我们认为，通过技术创新、管理创新、模式创新等全方面的创新，这些问题都是能够解决的。待行业发展迈上新的台阶后，我们就可以进行更大规模的产业整合，进而放大规模效应，增强护城河壁垒，提升发展潜力。”

　　“护城河壁垒”是张昊最常提及的关键词。科技应用是社会发展最底层的原生动力，而科技本身即具备构建护城河壁垒的天然优势，这也是星瀚资本将科技应用定为三大投资方向之一的原因，具体包括互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生物技术、物联网等方面。张昊认为，真正的科技创新难以被抄袭，因此，对创业者而言，拥有科技创新就意味着拥有构建护城河壁垒的绝佳窗口期，“我甚至认为，科技创新应该是这个时代大部分投资机构应该置于首要投资位置的投资方向。”张昊表示。

　　他说，在具体的投资决策中，星瀚资本除关注项目所具备的技术能力的底层原始创新外，会更重视其技术在未来是否具有清晰的应用场景和实施路径，“我们更关注物联网IoT，更关注技术在某些细分场景的应用。”

　　星瀚资本在Pre-A轮阶段投资的「科百科技」，即是这一投资逻辑的经典体现。科百科技是一家农业物联网公司，致力于提升农业数字化应用，并研发智能化、高性能、低成本的农业专用物联网系统和农业大数据处理应用，并在今年完成了数千万元A+轮融资。

　　众所周知，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而中国国土面积广阔，各地土壤、光照等基础物理条件差异巨大，“过去，农民很难依靠自身的认知和能力做到精准化种植，科百科技的物联网技术的很重要的一个方面就是构建精准种植模型，从而帮助农民进行精准的种植作业。”张昊说。

　　在具体解决方案上，科百科技有CPS作物精准栽培管理信物融合系统、物联网作物生长环境全维度监测系统、物联网水肥一体化智能控制系统、物联网温室智能检测控制系统、农业数字模型等多套产品。

　　蛋品产业互联网平台「懒龙龙」是星瀚资本在产业升级、科技应用投资逻辑之下投资的另一项目。懒龙龙定位于F2B2C模式，“F”即Farm，通过打通上下游资源，整合农资供应与流通、农产品生产与加工、产品经销等全产业供应链。目前，懒龙龙已形成蛋品数据评估系统，具备在蛋品上下游流通、交易全流程节点的追溯能力，例如每家养殖场的生产成本、母鸡健康状况和产能、从原产点到销售地需要经过的流程和时间周期等等。

　　懒龙龙无疑在一个垂直细分领域做到了极致，“无论是科百科技还是懒龙龙，它们都在各自的领域足够深耕，技术也足够创新，所以很快能在行业里脱颖而出，进而形成一定的集聚效应和规模效应。”张昊说。

　　成立初期，星瀚资本确立的三大投资方向除上述的产业升级和科技应用外，另一大方向为文创娱乐。文娱领域在2017年以后开始遇冷，进入所谓的“寒冬期”，星瀚资本随之进行调整，将文创娱乐投资方向扩充为文化消费，“一方面是精神消费，一方面是物质消费。”张昊解释。

　　就目前的投资行情而言，“精神消费”低迷遇冷，“物质消费”异常火热，俨然一副两重天的态势，星瀚资本是如何进行投资权衡的？张昊认为，所谓“遇冷”、“寒冬”等词汇，都是行业周期的表现，文娱领域目前处于在政策引导下去泡沫的过程，“这可能也是因为过去几年太热了，泡沫多了。但文娱在满足大众精神生活需求方面发挥着特别重要的作用，作为一个投资赛道，永远存在机会。”

　　张昊介绍说，在文娱投资领域，星瀚资本不会投资话剧、影视剧、游戏等单一IP产品，“因为我们认为，IP这件事的成功具有非常强烈的偶然性和不确定性，而且受众的审美变化也非常快，甚至难以捉摸，哪怕你是这个行业里有多年有成功经验的从业者，你能保证自己的每个IP都能爆吗？显然不能。”

　　因此，星瀚资本在文娱领域进行投资时，倾向于选择有构建IP矩阵能力的项目，比如「皮皮鲁总动员」公司，拥有作家郑渊洁作品的独家版权，围绕皮皮鲁、鲁西西、舒克、贝塔、大灰狼罗克等郑渊洁童话人物、故事进行品牌开发、运营，业务主要涉及出版、影视、互联网和授权四大领域。

　　此外，星瀚资本还投资了「旷盛动漫」、「沉浸文化」等内容制作平台，“作为平台，他们应该具备持续产生至少有肩部IP的内容生产能力，同时保证公司有正常的现金流，并在这个基础上努力去冲击头部IP，而不是孤注一掷，只押注某一个IP，倘若这个IP失败了，整个公司就有可能全军覆没。”张昊将这一投资逻辑总结为“保证下限的基础上争取更高的上限”。

　　技术出身的张昊同时在关注技术底层对文娱行业所产生的影响与变革。比如星瀚资本投资的新型互动电影工作室「rct studio」，致力于应用人工智能技术研发智能互动电影制作工具，同时革新互动感、沉浸式和娱乐性的观影体验。张昊认为，人工智能结合虚拟偶像，将有可能给整个文娱行业带来新的玩法，而他也正在按这一方向寻找新的投资标的。

　　今年以来，消费赛道火热起来之前，张昊已有预感：“明显感觉到消费领域的项目多了起来，冒出来的新品牌也多了起来，这个领域的创业者和投资人也越来越多。”

　　面对潮水涌来，将消费作为重点投资方向之一的星瀚资本反而在出手时更加谨慎起来，尽管星瀚资本在该领域的投资企业多有不错发展，比如煲仔饭品牌「仔皇煲」，近日宣布完成新一轮融资，发展规模进一步扩大。

　　张昊认为，任何领域的投资热潮都应该引起投资人的高度警惕，“因为过热意味着可能会伴随泡沫的产生，如果你也随波逐流去追捧热点，可能就会踩雷。”

　　他分析说，当下消费领域的投资热潮，其背后很重要的发展逻辑是国产替代。随着消费人群的代际更替，Z世代人群对国产消费品的接受能力与认可度愈来愈高，而且国产消费品的品质已不输进口产品，甚至优于进口产品，同时具有非常明显的价格优势。与此同时，消费领域的新一代创业者是伴随国际品牌长大的，已经熟悉了这些品牌的运作方法、供应链打造方法、终端的销售与渠道构建方法，“所以在诸多因素的加持之下，国潮或国产消费品牌的崛起自然是一个水到渠成的结果。”

　　这一水到渠成的结果，在创投圈看来，意味着旺盛的投资热潮。而这恰恰是张昊所言的需要引起“高度警惕”的时候，因为在他看来，众多雨后春笋般冒出的新消费品牌，比如这一家奶茶和另一家奶茶，从消费者体验而言，本质上并无巨大差异，一窝蜂冲进去投资只会催生泡沫，显然并不是好的投资。“什么是好的投资？好的公司当然重要，但价格也很重要，好公司+好价格才是好投资。所以我们不会去追热点，不会去抬轿子，我们还是倾向于做第一轮或者第二轮的投资者。”

　　张昊在谈及产业升级和科技应用领域投资时一直反复强调的“护城河壁垒”，同样适用于消费领域，包括精神消费和物质消费。“消费领域的护城河壁垒就是品牌认知，以独特定位抢占用户心智。”

　　他以元气森林举例，认为元气森林的成功得益于开创了零糖零脂零卡的具有很强壁垒性的新定位，在用户心目当中植入了一个新的品类认知，而这种机会是非常少的。同理推之，目前奶茶领域已经有多家大品牌盘踞，后来者居上的机会微乎其微。但反观蜜雪冰城，“从下沉市场起家，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最终成功‘杀’了出来。”

　　张昊建议，创业者或许可以避免从本已很拥挤的一、二线市场入手，“如果这个品牌没有真正核心的产品壁垒，又贸然进入一、二线市场，可能会很危险。大家在品牌营销方面的打法都差不多，如果你的产品没有真正的差异化，不具备护城河壁垒，最终会突破重围吗？我对此是存疑的。”

　　关于护城河壁垒，张昊认为，首先企业必须具备技术壁垒，“消费品里面当然也有技术，推出新的口味或提升用户体验，都是技术能力的体现。但技术是不断更新迭代的，所以技术壁垒也不是一劳永逸，如果创业者不能在技术壁垒尚存的机会窗口期将优势转换成胜势，最后跑出来的概率也会大打折扣。”

　　其次，则是品牌壁垒。张昊说，品牌其实是一个结果，是很多综合因素叠加促成的一个结果。创业者需要迅速通过差异化的竞争优势，在C端用户的心智当中构建一个明确的认知，比如元气森林。“很多创业者说我要开拓一个新的品类，但这个品类的最终成功，取决于能否真正形成用户认知。”

　　第三，资源壁垒。如果创业者可以在某些领域获取独家资源，就可以形成垄断性优势，从而在竞争中脱颖而出。

　　第四，规模壁垒。如果和竞争对手相比，创业者可以大幅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则顺理成章可以扩大规模，向上下游整合，从而形成规模优势和规模壁垒，“特别是很多传统行业，是存量市场，而不是增量市场，我吃到了更多的蛋糕，就意味着别人的蛋糕更少，因此创业者必须要在产业链结构中形成自己的规模壁垒。”

　　很多投资人会把错过的案子、失败的项目视为忌讳，只字不提。张昊却拥有少见的真诚，在春涧资本的采访中，他和我们分享了最近一个因估值过高而错过的项目——毕竟他说过不会去做“抬轿子”的人——遗憾肯定是有的，但他倒也平淡看待，因为“机会永远都存在，钱不可能都让你一个人赚了”。

　　他还和我们分享了一个失败的投资项目。这个项目拥有豪华的创业团队，小试牛刀即初战告捷，摊子铺开意欲大干一场时，却遭遇了种种挫折，团队尝试了多种自救办法，终却无力回天，折戟沉沙。张昊详细回忆了这个团队所做的各种努力，言语中颇有抱憾之意。毕竟，作为这个项目从生到死的全程参与者这一，张昊亦付出了极大的投后工作。

　　星瀚资本向来是一家非常重视投后的投资机构，整个团队约有一半是负责投后工作的。张昊说，对他们投资的早期企业而言，长板虽然明显，短板也非常多，“财务、法务、运营、人事等方方面面，都存在大量短板。我们有义务以我们的专业能力帮他们尽力补足一些短板。”

　　与此同时，星瀚资本围绕被投企业构建了一个资源组合群，将在业务上有交集的创始人聚集在一起，从而产生资源对接与业务往来。

　　此外，星瀚资本对投资团队还有一个特殊要求：和被投企业创始人建立较好的个人关系，而不仅仅是公对公的，“只有建立个人关系，创始人才会把他的真实想法、意愿、需求告知给你，这个时候一方面我们能真正帮助到他，另一方面也有利于我们做好风控工作。”

　　创始人的因素至关重要，特别是对早期投资而言。张昊强调，一件事情的成功，一定是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如果不是，那就是运气使然。而对于投资人而言，张昊说，超出了自己的能力和认知水平所获得的结果，无论好和坏，都应定义为运气，“作为投资人，要保持平稳乐观的心态，不能因所谓运气带来的成功而妄自尊大，也不能因运气带来的失败而妄自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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