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鞑靼洛尔(上篇2016年9月25日陶想得意生活

        蓝乡长镇定地说,哪这些上百万的蝴蝶难道归你。

        蓝乡长说,里面没有你说的癞。

        接下来又是一则有问答广告节目。

        这哼哼声使村长话语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骆驼的脖子再长,吃不了隔山的草。我们老百姓把这点土墙墙草房房稍微往光炫里一下你们就放不过,纯粹是穷人家烟筒冒烟。

        马尔萨特别激动,他问我们,我们现在够了吧?我不需要再四处打工受别人气了吧?我买辆车去拉人,我叔叔在运管所的上班,能办一个客运车的手续,你们说行吗?

        那个李开石眼睛顿然睁大了许多,问陶教授,不会是石头吧?

        我爸说,其实这些人自己就是瓜子,就是傻子,还以为自己是骗子。

        陶教授把那个不明物小心翼翼的用双手捧出来,把泥土轻轻地擦拭掉,居然是一个装水果的玻璃罐头、罐头里好像是些纸屑。远村人笑了,蓝乡长、莫玉存、乡的干事、的也笑起来了。我能听出远村人的笑声有很多中成分组成的,有失望、失落、遗憾、讥讽、同情、不屑一顾,而蓝乡长、莫玉存等人则是纯粹为胜利而笑。而土圭垚协会的李开石,,从心们。

        车已经到饲养院了。饲养院只是一个大庄廓的名字,生产队那时候在这里饲养大牲口,尽管分户包产已经三十年了,远村的人们还是把它叫饲养院。饲养院在出了村子西面五百米的地方,再往西就是远村的西山了,饲养院占地面积差不多有两亩地,我们小时候记得里面好几户人家分开种洋芋,因为洋芋成的缘故,又改栽树了,树一棵也没有活下来。在远村小孩的心目中所有的鬼怪基本上都在饲养院里居住,有丧门神、油皮袋、毛、长舌鬼……反正那里就是远村的丰都城。

        我对陈金刚程度又回到童年时代,他脑子的确灵活,要是把我们埋这罐头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在场的人,那说明我们就是无意埋下的,但他这么一说,说明这一罐头蝴蝶是我们有意埋下的。

        站在正中间穿着一身土冲锋衣,看上去六十出头的老头对乡长客气地说,哎哟,惊动了蓝乡长实在不好意思,我是河湟土圭垚文化协会的会长,我们这个协会是专门那些即将失去的乡土文化。

        陶教授试探出没有金属的迹象后,他接着把那个小探洞用半圆式的铁锨开始往大里挖,所有远村人此刻睁大眼睛等待,连蓝乡长、乡的干事、莫玉存、的两都屏住呼吸。

        我爸回答,全部的人家都没庄廓墙贼娃子倒不好偷,他一进村那么多眼睛难道看不见他?

        我看到我的同学莫玉存听完后还是一脸疑惑。张旻那小子自以解人意地上前对莫玉存说,鞑就是皮革的“革”后面一个达到的“达”字,靼是皮革的“革”后面一个一旦的“旦”字。

        我立即把想顶撞的话硬朗朗地吞下去,马上组织起一脸的微笑,经过差不多五六秒的辨别,我终于认出了我的初中同学蟢存存。这名字肯定是外号,而且是我起的。蟢是一种很小的蜘蛛,我们远村人认为如果一个女人的丈夫出远门了,如果那女主人看见蟢儿,他出门的丈夫就会回来,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要回来,女主人自然要把自己往美里打扮一番。这下你就明白我为何叫她“蟢存存”了吧,存存自然是她的小名。包括远村在内的祁连山脉中有个习俗,当然,我们这里有太多的习俗了,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如果谁家的孩子出生后不是很机灵,或是哭喊不止,今天病了明天疼了的,如果是个男孩子,家里人就让神祇们这个孩子平安活下去,至于求哪位大仙,那是村里的神娘娘说了算,神娘娘说去你家的灶君,这小孩就得改名灶君保,或者灶保,如果去自家的祖先,小孩就得改名为家神保,或者家宝,我的同学天保就是在的下长大的。在远村还有叫福神保、财神保、山神保,可最让奇的是土神保,简称土包。如果是女孩,神娘娘选定一个吉日,叫孩子的父母在那天早晨抱着孩子出门,出门后遇到的第一个成了家的人,如果是个男的,认成孩子的干爹,女的就认成干妈。并让小孩名义上寄存到他(她)家里。小孩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一定要叫“存”。这下你大概知道一些与蟢存存相关的资料了吧。而让我极其尴尬的是我居然想不起蟢存存真正的名字叫某某存,也许我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大名。

        蟢存存说,正好你们饲养院那有好看的,上车。

        这时陈金刚出场了,其实这时候,我、天保、马尔萨、土行孙都应该出场,要不是十六年前我们几个那次比胆量的打赌,高本草怎么会挖出他所谓的稀世珍宝呢?

        不,不,不,应该归国家。

        没有,我们只是想证明这是一座有历史价值的古城。

        那个李开石亟不可待的对陶教授说,会长,我们开始吧,但愿刚才的声音是瓷器发出的。

        那位陶教授接着说,蓝乡长一看就是一个有作为有文化的行政官员,远村即将要修建成世外桃源了,我陶牧正是陶渊明先生的后人,感谢乡长对桃源文化给予支持。

        我一听就来气,我走在我村子里,我左顾右盼,我上看下瞅管你们啥事?我正要回敬时,车窗里传出爽朗的笑声,随后探出一个穿年轻女子的容貌。

        天保赶紧跑到院子的东墙边,从墙上抠了小小的几块土坷垃过来,递到马尔萨的嘴边,他拿起一块放到嘴里,津津有味的嚼了几下就咽下去。马尔萨吃土这是远村人都知道的,马尔萨吃土是来自他奶奶的遗传,小时候马尔萨的奶奶领着他在全村子找好吃的墙土。马尔萨的奶奶从菜园子墙土的味道中能说出,菜园子主人家当年蔬菜收成的好坏。马尔萨的奶奶曾常说:安拉我们土地都是一样的甜蜜,有的人家会把土地变得越来越甜,而有的人家却把土地变得越来越苦。

        马尔萨说,我们先看会稀罕,说不定这些人能在饲养院里挖出神仙窝。远村人把有宝藏的地方称为神仙窝,远村人认为鸟窝里能掏出鸟蛋,狗窝里能掏出骨头,神仙窝里能掏出金银财宝。

        我说,外国人看了这节目一定会怀疑我们中国人的智商有问题,怪不得韩国人向联合国申报端午节是韩国人非物质文化遗产。

        在马尔萨吃土的时候,远村人开始大声的喧哗,村医周回春说,白蝴蝶那么多,怎么会比冬虫夏草还值钱。

        把饲养院叫做古城,这是我和包括在场的远村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谓,在我们远村的概念里,古城就是古装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形状,城墙是用砖做的,有高大宽阔的城门,前面还有护城河,有时兵蛋子们为了攻下它拿着梯子往上爬。而陶教授所说的这座古城—远村人称为饲养院—墙最高处大概有五米多点,墙头的宽度有两米左右宽,墙体破败得参差不齐,而且门是一个敞开的豁口。上小学那时候,我们的个子高低不一,老师叫我们站队,老师一看我们站的队形就对我们说,站的这是什么队,一看就像饲养院的破墙墙,从个子先大后小排队。就这样的一个破土院子远村人怎么会相信他是一座古城呢?

        那个叫丫个的女子立即说,蓝乡长不要利用手中的来我们亲爱的农民朋友们。

        我看了看我熟悉的远村,南面临河,其余三面环山,的确像是某个动物的肚子,但不知道像不像鱼肚子,因为我们远村人从不吃鱼,也就不会杀鱼了。

        我家坐落在村子最南面,到我口时,我家高高的庄廓墙俨然存在。看了看自家庄廓墙,再向村子里望了望,越发觉得我家的墙更高了,与灯火通明的村子相比,我家显然成了一座古堡。

        包括我和远村的所有人都不感兴趣陶教授的话,什么鱼肚谷、马援、古城之类的话。当然远村人都想看看蓝乡长在这群外人面前窘迫的样子。

        陈金刚一字一句的说,我、刘天宝,马尔萨、小章鸣、祁净,我们五个人埋的。

        马尔萨说,不用,天保,给我取点墙上的土。

        章鸣同学,不认识我了吗?

        高本草回答,是的,是蝴蝶,鞑靼洛尔就是一种蝴蝶,属于绢蝶科,也叫祁连雪蝶。李开石一听又失望的起身退后了几步。

        莫玉存说,你们有相关的考古挖掘手续吗?

        马尔萨笑着对土行孙说,写字再算了吧,等莫玉存结婚时布置新房是你可以帮她吹气球。马尔萨的话刚说完土行孙的脚已经落在他的上了。

        蓝乡长说,朋友们,既然这样,那我们听听这方土地上主人们的意见吧?他们会怎样处置这座朋友们所说的古城。

        我妈一看我要偷懒,没好气地对我爸说,我给你说了吧,把他叫来没用,麦子杆顶门—靠不住,这娃娃纯粹是个花辫子抓雀儿。

        我敢远村的人们始终没有听明白蓝乡长和这群人之间到底在你一段我一段地说什么,唯独张旻那小子装出一脸的行家样子,尤其轮到那两个土圭垚协会的人说话时,他的脸上居然挂着一股莫名的悠然神情。

        说实话他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垚”念“yao”。我想尽管我们远村的人们世世代代在土里生活,但的确不知道还有“垚”这么一个字。

        把修成整洁好看的远村,还是留给你们这些外出的年轻人们带上山外的姑娘浪大街一样地转吧。天保的爸一说这话我就不好意思在此停留了,我到目前还没成婚,已经成为我爸妈和我的一块心病,而且达到讳疾忌医的程度。我最害怕就是村里人问我对象的事,我赶紧向天保一家道别。

        莫玉存从张旻手中接过手机说,要是不对,等。

        我们村长出场了,他是我一个小学同学的父亲,他还是远村村容村貌整治委员会的组长,村长清了清嗓子说,朋友们,你们是我们远村人见过的最有文化的人,我们先前到省城专门找有文化的人给我们远村打造乡村旅游胜地出主意。那次我们提上猪头却没找到庙门,今儿却没想到神仙们寻到我们村子里。在这个破院院上我们就不纠缠了,朋友们,请倒不如遇到,我们还是到我们家里,茶倒上,菜炒上了再慢慢商量。

        李开石也立刻前,他的表情有些好转,蹲下来对高本草问,高院长你发现了什么好的征兆吗?

        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自吹胆大,而天保、土行孙、马尔萨这几个兔崽子居然不相信。他们说有本事你今晚到饲养院里进一趟,我说可以,但必须与你们赌一样东西,他们居然答应了。我那时看上了天保用猪鬃换的那块电子表,土行孙的爸爸给他买的小望远镜,还有马尔萨他上班的叔叔给他买的一只玩具。当然他们看上了我的那套《封神演义》书。我们把赌注交给比我们几个年长的陈金刚,原因是陈金刚在我们心目中比较有,可以做中间人。那时秋季刚开学,经过一个暑假我们的校园里长满了跟我们一样高的蒿草,很多白色的蝴蝶在蒿草中翩翩飞舞。天保、土行孙、马尔萨和我在校园的蒿草中捉了一玻璃罐头瓶蝴蝶,在下午第二节课间操时,我们飞快地把那一罐头白蝴蝶拿到饲养院,在院子的中心处挖了一个一尺深的坑,把罐头埋进去。我们又飞快地跑回学校。我们商量好晚黑后在村西口集合,然后由我独自到饲养院把那一罐头白蝴蝶取回来。我听后开始后悔了,饲养院是妖怪住的地方,晚上一个人进去,那些面目苍白,眼睛里流着血的们,把那长长的流着脓液的舌头伸到脸上,把那又脏又臭的掐到我的脖子上,我即使不被们吃掉也会吓死,但我又不能。我放学回家后赶紧召集我弟弟和妹妹到我家的菜园子里抓白蝴蝶,然后找到一个玻璃罐头,把白蝴蝶全部装进罐头里。我说你俩晚上拿上这一罐头蝴蝶在饲养院的东面的青稞地里藏下来。我并且把打赌的事告诉了弟和妹。他俩一听居然不干了。我只好承诺要是我赢了,把马尔萨的分给弟弟,把天保的那只“男士”手表给妹妹。我吩咐妹妹,你们在听到我的声音时一定要大笑两三声。

        我妈看着那么高那么厚的庄廓墙瞬间夷为平地,不停地赞叹装载机的干活效率。

        我妈接茬说,不是方便贼了吗?

        我妈说,这种广告看着有劲道,不像那些软细细的电视剧。

        教授,德抚城不是那个在县城北面的古城吗?张旻这小子居然又开始卖弄了。

        那个矮个子穿皮夹克的蓝乡长什么也没说,看看那几个稀奇古怪的人和他们头顶的那条,是蓝底色,用红颜色写着:求你们留下这座四百年的土城吧!落款是:河湟土圭垚文化协会。那字写得太漂亮了。比我们远村一赵姓家大门前照壁上写的那四个“长宜子孙”还好看。

        电话那面又说,蓝乡长,韩副县长那面叫我过去甄别一只京巴狗,那我先挂了。

        我只能用傻笑表达我的和承认墙上的土很有营养。

        所有的远村人向前围住了陶教授和高本草,我看到蓝乡长对的莫玉存和两个穿的小声说了些什么,莫玉存前说,乡亲们,你们往后站。她接着又对陶教授说,老师们,根据相关,埋在地下的文物不能擅自挖掘,我们得要通知县文物局,老师们请你们先停下挖掘工作。

        蟢存存问我,你记得我当时回答我的梦想是什么吗?你当然不记得了,我回答的是。

        还在等什么,等笑你呗。我爸笑着说。

        我妈说,你爸老看这些没意思的片子。

        以往在老家时,早晨都是由母亲催我起床,而这天早晨我是被装载机吵醒的,惺忪的我透过窗户一看,我家的墙上放着一个装载机的斗子,好像是一个的嘴巴一样大张着。等我穿上衣服走出房门,我家的半个庄廓墙,已被推平了。装载机每铲倒一堵墙,墙顺势翻倒下后随即而起的是一股旋风,我妈在院子中间点燃柏树枝,洒上青稞面,这叫煨桑。我的母亲每逢初一、十五都用这种祭祀的方式向神祇们风调雨顺和家人平安。除此之外我们远村的人家里要是盖房子或者凡是遇上动土的事也要煨桑,这主要是拜祭土地神,把动土的原因向从来没见过的土地神楚,然后才能破土动工。

        左顾右盼地看啥呢?要不要把你请上警车?

        中间人陈金刚也说,不行,儿子娃娃一口吐沫一个钉,哪有吃进后又吐出来的。要么章鸣去取蝴蝶,要么你们分书。我们既然吃咒了,就得做到。那一刻我很,我觉得陈金刚以后就是我们远村的村长。

        天保和我聊了会同学们现在的情况后就回去了,特嘱咐我明晚在酒窝子见。

        高本草扭头看了看莫玉存,带着的神情说,鞑靼海峡的鞑靼,洛阳的洛,尔等的尔。

        蟢存存和坐在副驾驶上的同事都笑了。

        此时远村这边的人群中,有的人的脸上出的窃笑,蓝乡长显然很没有面子,在这片村子包括远村以外的很多个村子里没有人会用这种口气跟乡长说话的。而那位叫丫个的女子拿着一个单反相机使劲对着场面拍照。我看见张旻那小子居然把他那柔软无力且发黄的头发往后捋了捋,又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这时土圭垚协会中那位叫虹练的画家不客气地说,蓝乡长相信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你一定知道俄罗斯的那幅名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这是出自著名画家列宾之手,这幅画是他在湾的别纳特的庄园里画的。二战中德队越过湾占领了列宾的故乡,德队中一位叫卡登的上校得知那里有列宾的故居,他命令士兵不许对列宾的故居进行摧毁。乡长,一个都对敌国的一所古迹知道,我们作为这片土地的,难道对先民留下的这点文化符号不心存挂念吗?

        陶教授用肯定的口气回答,不可能是石头,听声音就是瓷器的声音。

        白姓老人不紧不慢地走到高本草身边问,大兄弟,这里面装的是白蝴蝶吗?他有自言自语地回答,可是全死了吧?白五爷把鞑靼洛尔说成了大大脑儿。

        倒下墙拍起的旋风卷着尘土和桑烟东游西荡,然后自生自灭。我爸在脚忙手乱地在指挥装载机,没上十分钟庄廓墙全部铲平了,然后我爸让装载机把所有的墙土均匀地摊到院子中。开装载机的是我弟的同学,打开装载机的门子后和我打了个招呼开着装载机走了,说要去推饲养院子。那样子很像电视新闻中国家元首在飞机楼梯别前来送行的人员一样。

        我爸回答,人家演了一趟不容易,看看嘛。

        我和天保很久没见面了,我从箱柜里翻腾出一瓶不知放了多长时间的青稞酒,天保却执意不喝,说明天要砌墙,今晚喝酒明天就干不了活儿。并说明天晚上我们到酒窝子喝酒,把马尔萨、土行孙、张旻全叫上。这些都是我们的同龄人和同学,自中学毕业后我们相互很少见面,更别说相聚了。

        我说,还不如看广告。

        乡长很客气地对那些人说,远方的贵客们,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小村,是我们的荣幸,我是这乡的乡长,我叫蓝仕红,各位贵客看来对这座土大院很感兴趣。

        刚吃完饭天保来了,天保是小时候的伙伴也是我的小学、中学同学。中学毕业后九年来我俩仅见过三次面,最后一次见面是三年前的春节,那年我回家过年时带了时任我对象的一个女孩,天保和几个同村的中学同学到我家要看看我的对象,那天我们都喝醉了,他们几个非要提前闹洞房不可。我那自小在城里长大自认为高教养的对象,在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老在我面前嘀咕他们几个的低素质,顺便还要带上我爸妈。那些话我永远不可能转述给他们,当然,也没有再与天保他们见面的机会。这几年来我们通过几次电话,都是天保打给我的,因为他老换手机号,从他的手机号所显示的归属地,我就知道他到哪儿打工了。

        土行孙说,可以,你叫你叔给我也办个客运车拉人手续,行不?

        陶教授和那个环湖生物研究所的高本草在做了记号的地方开始挖土。人群中开始喧哗起来了,这时我们远村的白五爷说,这些人是见过世面的,他们既然这么兴致,以前在居住的人们肯定留下了能够吸引他们的好东西。

        我那时候虽然不知道有个词叫误人子弟,但我觉得张旻那小子已经误了,大好的干什么不好,居然一天朗诵默写那种前言不搭后语,字都认识意思全不明白的诗。班上除了莫玉存那几个黄毛丫头傻不啦叽得竟然起张旻那小子,可他地说,百花丛中懒回首,半为玉存半为诗。

        陶教授说,高院长今天我们找的可不是蝴蝶儿啊,我们得要证明这是一座历史上遗留下了的古城。

        我当时吓了一跳,因为我和张旻的叫音是相同的,我一抬头就知道我多想了,虽然我们班上我和他名字读音相近,但老师们基本上不会叫我,好像这个读音在班上只有他一个人拥有归属权一样。老师接着对张旻那小子说,作为一个文学爱好者你不能光的诗,与外国的名家名著接触是迟早的事,回去你到宿舍我借给你一本济慈的诗集。

        这时蟢存存站出来说,各位老师和朋友们,我是本辖区的莫玉存,也是远村的治安联络员,朋友们虽然很热衷这院子,但你们的行为已经影响了我们远村的村容整治工作,远村对这座土墙的拆除,不《中华人民国文物保》共8章33条中的任何条例,作为基层法律和治安工作者,我们对远村拆除这座院子,已经与相关法律条例进行了详细地对查审核,这是拆除,请朋友们让一下吧。

        白五爷哽咽地说,白蝴蝶的确好多年没有见了,九年前我孙女夭折前从医院回到家里,她整天躺在床上不能动,临殁前她不吃不喝,小脸蛋一天天瘦下去了,她走的那天下午,我静静的抱着她,我的心比刀割还难受,她用小手擦我满脸的老泪,对我说,爷爷,我要走了,但我要变成白蝴蝶会飞着回来的。这么多年来每到夏天我总是在花园里、菜畦子里、庄稼地里找白蝴蝶,可是连一只都没见过。我想她一定去天堂了,天堂多好啊!在这的世界里即便能像蝴蝶一样有翅膀也没用,还不是会叫这些兔崽子们罐子里,还要在这森的破院子里。(作者:张旻)(未完待续)

        乡长顺手指了一下西山上那道石崖。那石崖下面长着十几丛黄檗,我们远村人把黄檗叫做黄刺,因此西山顶上那个石崖我们叫他黄刺崖。我后来才知道为了把远村打造成高原世外桃源,乡专门成立了一个以蓝乡长为组长的考察组,到全国的好些风景区进行考察,这名字是考察组在到达武汉黄鹤楼后,看到黄鹤楼上悬挂的那块匾额上写着“楚天极目”后受到,把我们远村的黄刺崖定名为“极目崖”。

        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进来,有回答包子的,有回答饺子的,有回答桃子、枣子的。

        村长说,这座破院院要是不拆除,我们的工作不达标,就不给我们拨钱,先前我们拆土墙的所有费用都是赊欠的,朋友既然这么喜爱这个土院院,那你们就到我们远村来当干部,我们去你们城里住。

        陶教授拿出那个马尔萨所说探金器,伸到洞口,但那探金器没有任何反应。马尔萨对我们说,探金器没有发出滴滴的叫声说明就没有金子,开来挖不出神仙窝了。

        对于这个,好奇的远村人、蓝乡长、莫玉存都没有说出任何反对的话。陶教授等人得到默许后,那个土圭垚协会中叫李开石的男子立即走到他们宽大的车子旁边,拉开后备箱取出一个的大盒子,好像背电子琴用的那种大箱子,陶教授等人从大豁口走进了饲养院,远村的人们也都跟着走进了院子里。我差不多十多年没见过这么多远村人聚集在一起,我在人群中发现了天保、土行孙、马尔萨、陈金刚,当然,他们也看见了我,我们本应该一惊一乍,或者拥抱的方式为我们的见面做一番应有的仪式,可是我们只是握了握手,因为这个场面容不得我们长吁短叹忆昔话今。

        高举玉樽劝斜阳,

        天保、土行孙和我把他扶着坐到地上,天保问他要不要到乡卫生所看看?

        高本草的眼神始终没有移开玻璃罐头,他说,陶会长,我找到鞑靼洛尔了,我找到鞑靼洛尔了……

        我正在张旻那小子时,土行孙居然对我和天保、陈金刚、马尔萨面前说,,以前要是好好念书,现在帮莫玉存写字的不是大张旻,而是我。

        嗯,我查一下。莫玉存从她口袋中掏出iphone4手机,用她的纤纤玉指拨动了几下,又停下了,上前问高本草,老师,“dadaluoer”是哪四个字?

        拆墙小组的人围着装载机,村长站在斗子前面。村长见乡和的车来了,赶紧走过来,对一个矮个子穿夹克的人温言和语地说,蓝乡长,你可来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几个管闲事的,不让我们推墙,非得把这破庄廓留下来。

        我说,很正常,家乡遇故知,也不失为人生的一喜嘛。

        哪是家乡遇故知,分明是旧地方遇到老冤家,蟢存存接着又说,章鸣,你还记得上初二那年班主任逐个问我们的梦想。记得。我的印象的确很深,那时我对班主任成见很大,因此我回答的是当本中学的校长。班主任用鼻子“哼哼”了两声去问下一位同学。

        那中年人指着他的同行们说,这些都是我们协会的理事级别的会员。从他的右面一一介绍,这是海湖画院的副院长虹炼先生;这位是职业者丫个女士;这位是玉出昆仑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李开石先生;这位是环湖生物研究所的副所长高本草先生。最后他介绍,我是河湟大学文学院历史系的教授陶牧—如不是在酒窝子里那个叫丫个的女人给我们细说这些名字的字眼,我压根想不到这些名字竟有这么别扭的字眼,在远村人的命名观念中,这些名字顶多算个“幺名”。远村人把走捷径叫幺,把外号称作幺名。

        我们看到他,脸色也开始发青,他用双手捂住左肋处,浑身不停的发抖。我们知道他天生有这个病,因为这个病他也是我们伙伴中第一个去过省城的人,因为这个病,老师从来不敢打他,因此小时候我们特别羡慕他,幻想自己要是有病就好,能到传说中美丽的省城,能得到老师的法外开恩,遗憾的是在那漫长的童年岁月里我们没有生病。

        我们都听清楚了这段对话,陶教授和高本草也自然听清楚了,他俩微笑着摇摇头,看着蓝乡长。蓝乡长无奈的对莫玉存说,小莫,不要阻拦老师们了。

        差不多到村子最北面时,迎面遇见三辆小车首尾相连地向村子开进,其中最后面一辆是警车,那辆警车过我身旁时戛然停止,我敢车里坐的人绝对打了个趔趄。后排的车窗尚未摇下一半,一句年轻女子的声音已经传到我的耳中。

        那时我们的语文老师是从河湟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系毕业的,我想不通那老师怎么会喜欢张旻那小子,我还想不通张旻那小子把那老师的那些送给我都不要的书本,当成宝贝装模作样地翻看,我怀疑他是不是狗看星星满天花。我还以为他为了看语文老师借给他的书,忘记了莫玉存对他的羞辱。

        最后一个中年妇女打进来问,是不是瓜子?

        我回到老家远村时天黑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全村的人都看见我回家了,而且坐在他们自家的炕上看见我回家的,每户人家的灯光也都照在我的脸上,因为整个村子绝大部分人家的庄廓墙都推倒了。我爸在电话里告诉我乡要把我们远村打造成“高原世外桃源”4乡村旅游胜地。要把以前所有土夯墙拆倒后给每家每户修建整齐的砖墙,并要粉刷上洁白的墙漆,还要画上山水烟云。爸说整个庄子里家家户户都在修建,自家的活只有自家干,没有多余的劳力可雇用和帮请,这也是我这次回家的目的。

        我最近从网络看到一则校园新闻,说一个大学的男生给自己暗恋的女孩写了一份长达十七万字的情书,那女孩看后十分,但还是了那男生,围观新闻的人们造了一个新成语叫做“十动然拒”。而当时张旻那小子写给莫玉存的那张歪歪扭扭的情书,莫玉存扫了那么一眼就在那张纸上画了一个满纸的叉号,然后把它贴在旗杆上,我不知道把这破事挂在爱造新词的网上会造出怎样的一个新词?他这不是自取其辱吗,远村的老人们早就说过,骡子的后面别站,伤身哩;丫头前面别显,伤心哩。

        对我和爸来说,要是像以前一样用人来干这活,那可是年活啊!

        我不是他癞想吃天鹅肉,而是这小子居然还在纠缠一个始终看不上他的女子。我忘了说我讨厌张旻这小子还有一个原因,当然还有许多原因,这只是其中的一个。上中学时我把莫玉存叫蟢存存,蟢存存骂我很正常,我们的那个班主任在他办公室单个教训我觉得不过瘾,还当着全班的面骂我没家教没,我觉得这也在事理情理之中。而张旻那小子居然在放学的上其事地对我说,以后不许你把莫玉存叫蟢存存。我一听来气,对他说,我叫她蟢存存关你张旻开水泡馍馍还是大葱就米饭?他居然不知羞耻地回答我,拉猫儿动毡哩,你骂莫玉存伤我的心哩。当时天保、马尔萨、土行孙都在场,除了天保的立场模棱两可,其他的两个向来就是我的铁哥们,要不是天保好说歹说,那天我们一定会好好一下这小子;其实他不是恨我把莫玉存叫蟢存存,而是嫉妒我地与莫玉存开玩笑,而他见到莫玉存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见到老师一样。

        电话那面说,蓝乡长,你说的土院子我知道,在远村西面,以前是饲养院,我们文物局对那个院子进行过好几次考古研究,都没有发现什么,上次全省古迹遗址大普查中省上的专家也进行了全面的考证,认为那个土院子没有任何历史价值。

        莫玉存把手机伸过去用命令和教训的口气说,自己写,绕什么口令,想卖弄是吧。那小子拿上手机后,好像接到了圣旨一样,除了没有去以外,那怂样子完全跟电视里的狗太监一副模样。我们远村小伙的男子汉气概全给这没出息的小子丢光了。

        村北的王七立即反驳说,这哪是比冬虫夏草值钱,这比人命还值钱,前几天东山村的一个人从工地塔吊上掉下来,才给了七万元赔款。

        我说,这可说不定,说不定明后年国家又给我们盖楼房,大伯你还不得忙活嘛?

        我爸不屑地说,现在娃娃啥都不知道,那年的庄稼全都烧死了,你说墙上的土有劲吗?

        天保的爸说,还能修成啥样,满庄子尘扬土飞,看这架势我们这辈人可能最后一次做泥活了。

        当张旻那小子明恋莫玉存的事大白于全校后,莫玉存大家叫她玛丽,我很明白她这是瞒天过海,暗渡陈仓,想用玛丽这个域外的时尚称呼掩饰蟢存存这个土外号。但还是有那么多愚蠢的家伙公然上了她的当,连语文老师都知道莫玉存叫玛丽了。有次我们这位年轻的语文老师异想天开,把我们带到学校旁边的小河边说什么要上室外互动式授课法,他说欧洲和美国的好多地方都用这种上课方式,这样更能加深我们对课堂知识的理解。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好事,在小河边我始终听不进去老师讲了些什么,好像是说古代一个叫欧阳什么的怪人,到山里的一个亭子喝酒,酒没喝醉,却让水光山色引诱得云里雾里不能自己,大概意思就这么些。你想我在那小河潺潺,鱼儿东游西游,清风阵阵,鸟儿飞来飞去的草滩上忙得东张西望,瞻前顾后,还要时不时地去踢一脚男同学的,揪一下女生的辫子,哪有工夫去听一个怪人喝酒的事,再说我和天宝、土行孙到山林水边旷课时又不是没喝过酒。

        陶教授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从眼神中能看出他受到了极大的揶揄,而那位环湖生物研究所的副所长高本草先生用比远村少女的手还要白嫩的双手把罐头拖到眼前,他的脸色越加变得,托起好像不是一个玻璃罐头而是自己刚出世的孩子。高本草嘴里叽里咕噜的小声念叨着一句我们听不清楚的话,远村人停止了笑声,把所有的目光集中到他和他手中的玻璃罐头上。

        高本草用别样的眼观看了看白五爷说,老人家,是白蝴蝶,是鞑靼洛尔。

        对于陈金刚这样合情合理的诘问,村长选择最好的回答方式,也是唯的一方式,就是。

        莫玉存看着手机干脆地说,等着看。哇塞,不会吧!一只八万到十万!蓝乡长,你看……说着她激动的把手机递给蓝乡长。

        高本草说,我们已经证明出了一段历史,但它不是人类文明史,而是生物历史。陶教授,你可知道鞑靼洛尔蝴蝶和依莎贝拉蝶、大鸟翼蝶、金斑喙凤蝶、大紫蛱蝶、蝶都是世界稀有珍贵名蝶,鞑靼洛尔曾是我国R级濒危,可是鞑靼洛尔白蝶十多年前完全了。陶会长,这一罐头鞑靼洛尔白蝶的标本比省生物所的标本还多。我前年去了一次慕尼黑的巴伐利亚州蝴蝶标本博物馆,那是世界上珍藏蝴蝶标本最多的展览馆,在那里我见到了十一只鞑靼洛尔白蝶的标本。那些鞑靼洛尔白蝶标本是1872年,一位叫普尔热瓦尔斯基的探险家从浩门河流域带去的。高草本一边说一边转动手中的玻璃罐头,他接着激动地说,陶会长,罐子里共有十八只啊,国家生物所里也只有三只。

        啧啧,把那几个狗尾巴黄毛丫头说成百花,把那个土不土洋不洋的蟢存存当成仙女,你不写诗谁写诗?这是我们私下骂他的话,诗、屎、死三个字,在我们的方言中读不出两个音。

        那土圭垚协会的多半人不等村长说完话就已经从鼻子发出来了哼哼的声音。

        那你的梦想算是成真了。我实在不知道她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我只能如此回答。

        我爸说,不知道他们骗谁哩?连我们这些庄稼人都知道都是的,如果有人真的上当了,只能说明他们真的笨,怨不得别人。

        妈说,你说的好,那你明天庄廓墙拆倒后别修啥?

        张旻低声下气地说,错不了,我已经按搜索键了,那中午到我家吃吧?

        哦,那另一半呢?我好奇地问。

        蓝乡长很是大气地笑了笑说,这位先生你要是能证明出这个院子里某个大画家画了一幅画,或者不知名的某个人在这里画了一幅画,再或者这个院子里曾经挂过随便的一幅画,我们立即停止拆院子的工作。蓝乡长得意地又笑了笑说,其实我很了解你们协会的所作所为,我也是好几个协会的会员,我是高原威藏獒协会的理事,同时还是中国飞远飞鸽协会的会员。

        蓝乡长听后一脸不屑地问教授,陶教授,你的意思是这座破土院院就是你所说的德抚城吗?

        我们童年心目中那个正直的陈金刚,这时硬朗朗地问村长,不管是陈柏地主,还是地主陈柏,好像没挖你村长大人的里肉吧?你何必说一个已不在的话呢。陈金刚是我们远村地主陈柏的孙子,因此陈金刚有义务有资格发问。

        大门虚掩着,我轻轻地推开门,我妈和我爸从房子里看见我了。炉口上的饭锅里散发青稞面的香气。在电话中我爸妈知道我今天下午要回家,所以他俩在等我一块吃饭。

        蟢存存说,想不到在这碰上你,快十年没有见面了。

        此刻我的心情很激动,要是白五爷说的按远村的方式,这些蝴蝶就要归我们了,我们五个人每人能分到三只多,要是按照莫玉存从网上查的价格,我们每个人就能分到三十多万钱,再添上十万钱我可以在省城买一套中等地段、中等价位、中等大小的房子。我现在一说房子心上犹如放了一块冰一样,有时候我整夜整夜的失眠,在失眠的时候我多么想回到远村种地,种地虽然苦一些但至少有个安身的地方,但早晨起来我还是踏上昨天的生活轨迹,我的户口虽然是城市户口,因为没有房子我始终觉得城市没有接纳我,所以这几年的我的尴尬境地到了回不去的农村,留不下的城市。这几年我的那些准丈母们更是把我拒之于千里之外,一听我是个家徒四壁的人,不、不,一听连个四壁都没有的人,那先前一脸可掬的笑容瞬间。去年经人介绍我和一个幼教老师对上关系了,觉得时机成熟时女友把我带到她家里,我还没坐下,女友的母亲已经轻车熟的开始我了,我以坦白从宽的美好希望,把我的农村身世、私企工作、无房情况供认不讳地交代出来,我想结果我就不用交代了吧。女友挺身而出说,妈,我们是真情实感。女友的母亲说,真情实感也得有个真砖实瓦的地方遮风挡雨吧。房地产商们曾打出这样一则很煽情的广告:你可以不买房,除非你摆平丈母娘。为了摆平丈母娘们的理想,我省吃俭用,戒烟戒酒,加班加点,曾几何时又把希望寄托在双色球、大乐透等,当一次次幻想破灭后我又接着一夜夜的失眠。前几天网上说陕西的一个农民小时候捡到一块印,交给博物馆,发现是西汉吕后的印玺,四十二年后国家给那农民颁发了一个迟来得好,由此网上引发了捡到国宝到底上不的大讨论。我在评论中连写了十多个“不”,我要是捡到了肯定拿它去换房子,好能抵上“好女婿”吗?我们十六年前埋的蝴蝶更不能交给国家。我心里在想蝴蝶虽然是我们埋下的,但这是土圭垚协会的挖出来的,蝴蝶的归属权一定不会像白五爷说的那么简单,何况还有村委会、乡等等等等,到时候伸进来的手肯定很多,必定要通过司法手段才能解决。我知道省城有家叫仁杰律师事务所,上次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喝酒之后开车,结果撞伤了一个,通过这家律师事务所,我们的财务总监平平安安的回公司上班了,我想我们应该找这家律师事务所。

        天保的爸说,再即便是给我们盖金銮殿,我这把骨头也没那能力了,要不是这娃娃,今年修围墙这事我是不会费力费神的。

        哇哦,多年不见我童年的伙伴,一个比一个精了。

        马援不是那个说过“马革裹尸”的大人物吗,就是《三国演义》中马超的先祖是吧。这时我们远村的张旻插了一句话。

        蓝乡长惊愕地看了看手机,大声说道,这可是离庄乡的资产啊。

        主持人说,先生,很遗憾你没有答对,我们猜的是食物。不是交通工具。是端午节那天家家户户基本上在吃这种食物。

        广告里一对男女把一部无所不能的手机,先是用锤子使劲地砸,然后又用喷灯烧烤,不过瘾又拿冲击钻打眼,那手机的确质量好,光鲜依旧,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接下来是报价,把原价五千五百元的报价牌,层层撕去。先降到三千元,后降到一千五百五,九百元,四百元,一百九十九元,那男的每降一档价,那女的一脸疑惑,一脸惊喜,一口“哇塞”,使劲跳一蹦子,还要说一声,不可能吧?那男的最后一听来气了,刷地又一撕,报价牌写的是九十九元。歇斯底里的喊道,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赶快拿起电话订购吧,你还等什么,等王母娘娘的仙桃吗?

        我爸说,有什么不行的,70年那年为了庄稼增产,多半人家的庄廓墙推倒之后,全拉到地里上肥料了,没有庄廓墙大家住得也不挺好的吗。

        女主人不无遗憾地纠正,是端午节吃的。

        白五爷的眼眶顿然有些湿润,他的用充满的悲伤的声音说,白蝴蝶就是白蝴蝶,怎么成鞑靼洛尔了?可惜全死了啊!

        还有远村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婚丧嫁娶基本上杀猪,不过远村还有八、九户回族,回族则是杀羊宰牛,但这些的场面都有我们的身影,我们不是等着吃肉,而是在要宰杀牲畜的膀胱,我们把牲畜的膀胱吹大之后当球踢着玩,把膀胱往大了吹的活祁净一个人包揽了,他吹膀胱吹的满脸蛋都是油,再粘上尘土,呀,那跟没上颜色的泥塑像没区别。我们上一年级时远村仅有的三台14寸黑白电视上播放《封神演义》,我们几个小孩晚上集中看电视,白天则模仿电视里的故事,我们其他的几个人轮着饰演姜子牙、申公豹、黄飞虎、雷震子、哪吒,但祁净只能演土行孙。有次他不好好配合非要当哪吒,我们说你把脸洗净你就可以当哪吒,他最后哭丧着脸说我还是演土行孙。于是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土行孙。他爸知道后不高兴,跑到学校要教训我给他儿子起幺名,那时学校正在修花园,在校园里用拖拉机拉了两车土,祁净爸一进校门,看见祁净爬在土堆上像兔子打洞一样把土从底下往天上扬撒,祁净爸一看这情形摇头摇的差点把脖子扭断,转身就回家了。

        陶教授似乎没有察觉到乡长有些不高兴了,当然作为一个教授没必要在乡长的脸上察言观色,那是乡干事们的一项日常工作。陶教授说,不,不,历史考证是一项极严谨缜密的事,不能过于。但排除不了这座古城与汉代德抚城的历史沿袭关系。

        高本草若无人般地说,鞑靼洛尔,鞑靼洛尔,鞑靼洛尔……

        是吗?你们埋这些蝴蝶干嘛?蓝乡长继续问。

        天保说,我在房子里看你进村子了,庄廓墙没有还真好,能看见多年不见的伙伴儿。

        我惜光阴似流水,

        我没有推辞就上了那辆警车。

        当爱年华如爱金。

        美丽的女主持人出题说,有一种食物在中国人过端午节时专门用来吃的,用一种树叶包成的。请拨打屏幕下方的电话号码立即抢答食物的名字,答对金三千元。如回答不正确金累计上加。

        我们一看那罐头瓶里是空的,没有什么癞。

        那个叫丫个的女子说,同志,前面你们急着要推平这个古城,现在又让我们停止考古探测,你们到底要干吗?

        这时蓝乡长用手机已经拨通了县文物局局长的电话,乡长一定是有意把电话按到免提上的,乡长说,是文物局的梅局长吗?嗯,就是,你是哪位?我是离庄乡乡长蓝仕红,梅局长我们离庄乡远村有个老土院子,现在来了几个省城的学者,在院子里进行挖掘,我给你们汇报一下,梅局长你们能否过来看一下。

        一个电话又打进来了,一个女的回答说:是月饼。

        乡长接着说,这座破土院子压根就没有任何实用价值,它会影响极目崖景区的开发,当前我们急需把它推平。当然,我们远村这块山谷中有很多旅游资源可与诸位贵客共同开发。几位贵客都是我们远村这片山谷有史以来最尊贵,最有才华的客人……

        他居然又写了几行字公在莫玉存的课桌上,莫玉存若无其事地把那张纸交给语文老师—我们等好戏看,这样的事在当时乡村中学那是很大的事情,大到校长亲自出马—语文老师却不慌不忙地把那几行字用他好看的板书写在黑板上:

        我说,挖了一点点,出来看看,其他人家修成啥样了。

        陶教授怔了怔说,高院长、怎么了?

        土行孙说,这罐头还是我们家的,为此还我妈揍了一顿。

        陶教授停下他滔滔的,对着远村的人群,确切地说对着张旻那小子说,鱼肚谷不愧是个有历史底蕴的地方。不错年轻人,正是你说的那个名人。你是否知道马援还在鱼肚谷打败羌人后修了一座小城,叫德抚城。就是以德抚慰羌人的意思。

        在陶教授的铁锨下忽然发出一股刺耳的龇咧声,一听这声音大部分远村人的脸上出吃沙棘果的表情。陶教授一听这声音,停止了挖掘,对高草本说,奇怪,这是浮尘沉淀层一般不会有瓷器的,何况挖出来的都是牛和马的积粪层。

        陈金刚说,我们在这里不仅埋了蝴蝶,还埋了一只癞,不信我给你们挖出来看,说着他拿起陶教授身边的小铁锨快速地走到饲养院的东南角,用远村人的方式三两下就刨出一只玻璃罐头瓶,又急速走回来。把罐头放在高本草的前面,对大家说,你们看,这下你们相信了吧?

        我说,新村建成后,大伯你就不会说这话了,到那时候你就一天穿上新衣服,浪大街一样在庄子里这转转那看看的,比那些退了休的干部还舒坦。

        ……

        我忘了张旻那小子向老师问了一个什么问题,因为我正在,好多同学在老师的允许下在河边活动。老师说,张旻,当你暗恋的女孩改名为玛丽时你不能再给她写七言绝句的情诗了,而是随从她去学习雪莱、叶芝、西塞罗的诗。

        蓝乡长不屑地说,谁知道这是谁埋的。

        我只好也跟着说,埋罐头的坑是我和陈金刚挖的。

        我爸在看一部抗日的电视剧,几个能入地的豪杰用盖世的武功歼灭一群呆若木鸡的日本兵。我一看这样的剧情就有些生气,日本人在我们的领土了我们八年,我们在电视上占了日本人将近半个世纪的便宜。这些片子让我很疑惑,既然我们那么厉害、那么聪明,难道日本人真的笨得跑到我们的领土上来受的吗?

        吃完早饭后,我和爸开始挖新庄廓墙的地基,妈则喂猪喂鸡,还要把那只乳牛放到河滩里。爸是干了一辈子的泥瓦活,修过田间的水渠小,盖过城市的高楼大厦。我上学那时候每年的暑假给我爸当小工,爸给我实践中授课,我们远村的人有句话说:的艺,儿子学起来利。假如现在我不在城里打工,我一定会子承父业,成了一个出色的泥瓦工了。但我在大学里学的还是土木工程。四年所学的理论知识加上我爸大半辈子辉煌的实践,对挖庄廓墙地基这种小工干的活,以爸和我的水平纯粹不在话下,我爸把线打好后,叫我挖。但我挖两下就得缓一会儿。到十点多钟时,我确实挖不动了,我说到村子里面看看其他人家修到什么程度了。

        这时那位陶教授打断蓝乡长的话,他的脸上挂起的微笑,说,不敢当,不敢当,在鱼肚谷这地方,哦,不,不,应该叫远村,想必在场的人中除了我们土圭垚文化协会的人以外没有人知道远村曾经叫鱼肚谷。西汉有一位是伏波将军、名叫马援的人,曾在这地方打败了羌人,马援那可是大将军啊,相当于今天的军委副。那时候的史书把远村叫鱼肚谷。

        哎哟,再算了吧,我是蟢存存,我什么时候变成花了,我咋不知道啊。蟢存存嘻嘻哈哈所说的话让我一下很,同学就是同学,尽管很多年不见,尽管忘去了对方的名字,尽管我曾经很不地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当时我在脑海中就改动了一个名人的一句诗:度尽劫波同学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另一半就是我当了把给我起外号的你抓起来。

        我独自踏上了冒险的征途。但在半上我遇到了拿着装有蝴蝶罐头的弟弟和妹妹。我拿上罐头瓶后叫他俩从田间的塄坎绕回家。我拿着罐头在边的一丛马莲上做了一会,说真的我在夜里很害怕,但怕的不是鬼,我家住在村子的最南面,门前的不远处就有一个坟地,夏日的晚上我们弟妹三个人老到那块坟地去捉一种叫“撞到墙”的大飞虫,有时还能碰上萤火虫,但我们从来没有碰到过鬼,可是饲养院那个地方被远村的小孩们传得神乎其神、鬼乎其鬼。

        我立即明白她绕了一大圈原来在这等我,我笑着说,你还是没有说全,应该是把我吧?哎,不对,今天你不会是来报仇雪恨的吧?

        我们看到人群中蓝乡长对莫玉存意味深长地说,小莫,是不是要调查一下。

        土行孙既然叫那臭小子是大张旻,那我就是小章鸣了。凭土行孙的这句话,我就得揭他的底,不要以为我身边的土行孙跟《封神演义》的土行孙有那么大的本事,这名字也是我给他起的,他的名字叫祁净。在远村说某个人土其实没有任何贬义,远村的孩子都是在土里泡大的,其实每个小孩的脚上有土,手上有土,脸上、胸上、背上都有土,尤其是我们鼻孔里那两股青龙般的鼻涕,早上出门时是青色的,下午回来时基本上成了两根泥棒儿,其实远村的孩子基本上都是土蛋儿,但比起祁净我们就是小土蛋儿喽,他这名字跟他本人没有任何关系,就像一个极丑的女子叫“美美”一样。上二年级时我们那好看的年轻女老师见祁净在课堂上吃馍馍,二话没说拿起教鞭在他打了几下,于是满教室扬起他身上的尘土,我们看的老师呛得咳嗽不止,卷起书本出去了。我们美丽好看的女老师把我们从泉眼里提来的干净水,都要用明矾沉淀一下才喝,那经得起那死灰乱飞的场面。

        我说,不行。

        天保问我,庄廓墙的地基挖完了没有?

        蓝乡长对着电话长长的“哦”了一声。

        电视跳出了一段广告。我爸叹息说,哎,人家刚看会电视剧就插广告,人家刚看会广告又插点电视剧。

        跑回村口后他们气喘吁吁地说,章鸣,算了吧,我们各拿自己的东西回家,这太害怕了。

        陈金刚说,我们上小学二年级时,我们觉得这些蝴蝶很好看,我们怕这些美丽的蝴蝶终有一天会从远村飞走,于是,我们把这些蝴蝶装在玻璃罐头中封起来,埋到这饲养院里等三十年后我们拿出来再看。

        我爸接着说,就是,有啥的,墙推倒后大家都住明房,犯不着早晚开关大门,眼界看得又远,多好啊。

        有一道景点叫“极目崖”,这座土院子以后会影响我们极目崖景点的沿途风景。

        吴村长说,白家阿爷子,你也是能闭着眼睛打算盘的人,偏偏在这时怎么糊涂起来了?那时候我们为了找地主陈柏家的家底,挖遍了饲养院,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可是在场的上了五十岁的人都知道啊。

        马尔萨很大气地说,可以。哎哟,哎哟……

        我插话说,墙上的土没有营养,那年代净是。

        请将温存花间照。

        高本草听到蓝乡长的话方才松懈了他对玻璃罐头的全神贯注,对蓝乡长说,乡长,这下我替你身边的那位从事法律工作的女士告诉你,从地下挖出的古生物化石、珍贵动植物的标本都是的销售买卖的,都归国家所有。

        蟢存存问我去哪,我说出来随便看看,去哪我也不知道。

        噢,要不是她自报我真忘记蟢存存的真名叫莫玉存。多年不见我的同学竟然这么厉害了,记得那时我叫她蟢存存,老师说我太不了,今天她用微言说这群人太不懂法律了。我看见所有的人都用别样的眼光看我的同学莫玉存,他们眼神中包含着惊奇、、,土圭垚协会的会员的眼神中放射的则是,而蓝乡长看莫玉存的眼光却是一种温存。我的同学莫玉存似乎也只看了蓝乡长眼中温存,即便她刻意地避开了蓝乡长的眼光,但我还是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眼中的含情脉脉。而让我可笑的是张旻那小子居然也用那样的柔和目光看着莫玉存。

        那个叫丫个的女子说,乡长同志,你们远村既然打造乡村旅游景区,这座古城正好不是一道景点吗?你们把先辈们遗留下来的古迹推平,再去修几个貌似古色古香的亭子,这不是舍本求末吗?把这座土城留下说不定给你们会带来更大的旅游资源。

        我说,蟢存存多好听的名字。本来我还想说,要不是我那时暗恋你才不会把这么好听的名字赠给你。但是车上还有其他人,我就打住了。

        在我出神于少年往事时,那个陶教授提议让大家在古城中心进行一下简单的考古试探,陶教授说这座城要是古人修的,按照古代人的风俗,在城的中心一定有奠基的碑记。我们先用考古镐在古城中心地面向下钻探一下。

        天保他爸听了我的话脸上顿时出悠然神往的微笑,我很了解我们远村人的这种笑,这种笑远村人只有在开心和舒畅时才挂在脸上。

        原本与张旻多年不见,我想时光会冲淡我对他的讨厌,我想我们以一种愉快和惊奇的方式发现对方,竟然想不到的是他还是喜欢卖弄他自认为是的学问。我还是以讨厌的眼光看到他在远处的人群中。陶教授却地看了张旻一眼,那目光好像是中看见一丝光亮,鸡群中看见了一只仙鹤一样。

        在这种情况我不会愚蠢到再叫她蟢存存,或者直接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说,哎呀,这不是我们以前的班花吗?什么时候又变成警花了?其实,她在我心里算不上什么花,要是花我会敬若,还怎么会起外号呢。

        其实我只回答了一半。蟢存存说。

        陶教授说,谢谢你,好心而又聪慧的年轻人,你也许看着我有些迟钝和吃力,其实考古工作远不像你们平时劳作,得要小心翼翼,你若喜欢有机会我教你,但此时是关键时刻,你先详细看我们是怎样挖的。

        并把其中的“我、爱、玉、存”那四个字用不一样的字体写出来。老师说这首诗写的虽然不是很押韵,但是很有古诗的意蕴,是从宋词中改过来的,只是有些老气横秋,作为一个青少年,后面的两句与年龄有些不相符。但一个初二的学生写出这样的程度,实在不容易。我极其厌文老师对那段狗屁不通的几个字,竟然讲出那么多条条框框。

        在不知不觉中我们远村的人们成群结队地来到了饲养院,但我没在意张旻这小子什么时候出现在饲养院旁边的。张旻和我—章鸣在远村人的口音中完全是一个读音。我对这个与我既不同姓也不同名但读音相同的家伙从来没有过好感,可以说在我讨厌不多的几个人中他是我最讨厌的一个。其实我讨厌他的原因很多,其中一个就是我们远村的人们居然把他叫大张旻,把我叫小张旻,或者把他叫大章鸣,把我叫小章鸣。我实在受不了这种称呼,我上五年级那年还在一度要求我爸把我的名字改成章大鸣,我爸说名字是爷爷起的,你要是改一手把姓也改了。因此我更加的讨厌这小子了,他一头的黄发,一看就知道营养不良,鹰鼻,深眼窝,我极不喜欢这小子的这副长相,而这小子似乎浑然不知我对他的厌烦,他却时不时找来几本油腻腻脏兮兮的破书在读,《三国演义》、《英雄大八义》、《今古奇观》什么的。有时他跟村里那几个自以为很有学问的老人们黏糊到一块,聊什么张飞夜战马超、牛皋挑滑车、薛仁贵淤泥河救驾等。三年级那年,一个从省城退休回家养老的老人问他各省的省会和十几个国家的首都,这小子居然很卖弄地回答上了,那老人于是逢人就夸。我多么希望那老头说,那个叫张旻的娃娃有学识多好啊。如果那样,有人还以为说我章鸣呢!可是他偏偏说张余星的那儿子小小年纪却了不得啊。这下没有人会搞混淆。

        陶教授说,老乡亲,我们不是你们过上幸福生活,而是求你们把这座古城留下来,这座城的确有它存在的价值。

        一个电话捷足先登打进来,回答说:是龙舟。

        我回到村口后陈金刚把所有的赌注都给了我,当时土行孙竟然要耍赖打算把望远镜不给我,我把那装有蝴蝶的罐头给了土行孙,土行孙满脸土色,他把罐头盖子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拧开,那些白蝴蝶在月光下噗噜噜地飞出了罐头,月光给它们穿上了银色的外衣,好像是随风飘起的花瓣。我转身回家了,脖子上挂着望远镜,手腕上戴着手表,手拿着枪,我自豪极了,昂首阔步像一个打了胜仗归来的战士。突然又看见了月亮,我觉得月亮诡秘而又地看着我,于是我不敢抬头。回家后我爸我把这些东西明天还回去。我要是把手表和从我妹和弟手中收回去,不用说他俩会和盘托出我造假的事。我只好把土行孙的小望远镜还给了他,因为他爸在远村河滩里的人工林,时不时地用土行孙的小望远镜侦查一番。这次打赌我最终一无所获。

        马尔萨也说,就是,蝴蝶是我们几个从校园里抓的,那时候满校园的蒿草,净是白蝴蝶。

        年轻人,你是被那省志、县志之类的书了,那里面错误百出,历史事实的可信程度要低于《三国演义》,据我和我的好几批研究生多年的研究考证,德抚城就在你们远村所在的这个山谷里。

        白五爷说,乡长,这你可能不知道哩,罐子、盆子里是圈不住癞的,癞这东西神着哪,月亮圆的时候它会奇门遁甲,你把癞装在罐头中,等月亮圆的时候,它就用奇门遁甲逃出去。这几个娃娃没有瞎说,我们远村人向来以理办事,这些蝴蝶就该归他们。

        蓝乡长说,这位老师所说的确实有道理,但当前我们的第一任务就是把村子里所有的土墙土房一律拆除,对这座废院子省上、县上的相关单位都没有什么书面的条例,要真是座古迹,文物单位肯定在这立下标示碑。可是我作为一个行政人员要服从上级单位的安排,这破院子我们必须拆除,上级部门的领导带领的采访人员这几天就要到远村检查村容村貌整治工作的开展情况,留下这个废院子势必会影响我们乡的履职形象。

        陶教授把头向前伸了伸,仔细端详一下说,高院长里面装的好像是些蝴蝶耶!

        蓝乡长说,朋友们,你们看,我们的乡亲们多么希望把自己的村子得洋气起来,你们却让我们的乡亲们留下这座破烂不堪的土院子。

        蓝乡长说,欢迎各位尊贵的客人,想不到我们远村的梧桐树还没有长大,却引来了金凤凰。但这座破土院子,有碍我们远村新貌的整治,也影响我们世外桃源的建设,根据我们县的统一要求,凡是土墙一律拆除,县村容村貌整治办公室在检查验收中要是发现我们远村有土墙,那对远村和我们乡的考核是有很大影响的,再说我们远村的西山上。

        没有了庄廓墙,视线受不到任何,一眼就能看到前山,本来站在大门外看得再熟悉不过的景象,此时从院子里看觉得很陌生。妈进房忙活早饭去了,我和爸爸拿着铁锨,把装载机没有推平的地方填一填挖一挖。

        陈金刚对着高本草和蓝乡长说,这些蝴蝶应该归埋蝴蝶的人。

        在村西口集合的除了我们四个人,还有中间人陈金刚。那时节快要临近中秋节了,多半个月亮早早地挂在空中。我和天保、土行孙、马尔萨,中间人陈金刚刚走出村口二百米多。就听见“哈哈,哈哈……”的笑声,他们几个一听赶紧往回跑,我也跟着跑,但我不害怕,我知道那是我妹妹在笑。

        在常年风雨剥蚀下土墙土房子免不了开个缺口掉块泥块什么的,这些活多半要等到春季集中干,对院子房子修修补补的活称之为泥活,泥活嘛反正离不开泥。天保爸的意思是坚固的砖墙修成后在他的余生没有泥活可干了。

        我妈说这话时我已经笑呵呵迈开脚步了。我过天保家时,看见天保家的墙已经砌到半人高了,天保和他媳妇、他爸正在搭板架,我和天保的家人打了个招呼。

        我妈催促我和爸早点睡,说明天推土机早早来推墙。

        在陶教授的指挥下土圭垚协会的会员们在饲养院里把一个皮尺从西北角拉到东南角,把另一个皮尺从东北角拉到西南角,在两条皮尺相交的地方他们打了个记号。陶教授打开李开石背过来的盒子,那盒子里装着半圆筒式的小铁锨、斧子、小十字镐、钢钎、锤子、放大镜,还有一个像高尔夫的球棍,除了这件东西,其他的工具远村人很熟悉,但都比远村人使用的要精致多了,那些工具看上去都像不锈钢材料做的,马尔萨很有见识地对我们说那是探金器,金矿上用的很多。

        土圭垚协会的人们好像一心关心的是远古人们的事情,对于打土豪斗地主这类相去不远的历史似乎没有进他们的耳朵一样,陶教授和高本草用一个中间是空心的钢钎专心致志地挖地洞,他们挖的小洞跟远村人平常喝酒的酒盅口那么大,看上去他们的使用钢钎的姿势远没有远村人那么娴熟和到位,或者说有些拘谨。张旻那个小子对陶教授说,教授让我帮你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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